20060628中國時報：《時論擂台》罷免案表決之後民選獨裁 浮現權力傲慢

《時論擂台》罷免案表決之後民選獨裁 浮現權力傲慢

【周陽山】
　　

罷免案果然如同預期，以失敗告終。台灣人民第一次對貪腐總統進行罷免的歷史契機，卻被立法院中的少數黨派（竟然又是執政黨），以一黨之私給葬送掉了。但是，罷免案的功敗垂成，卻留下許多難解與未解的問題：
　　

一、陳水扁總統和民進黨政府，今後將繼續面臨那些揭弊與扒糞的挑戰，又將面臨那些制衡機制（包括倒閣、彈劾……）的制裁？至於深重、接踵而來的民怨與對峙的族群意識，又將如何進一步化解？
　　

二、執政無能的民進黨，在「國會少數」情勢依舊不變的客觀處境下，如何能在未來兩年，交出一份「足堪留念」的執政成績單？
　　

三、雖然已在野六年，心態上卻「依然執政」的國民黨，經歷了此次失敗的教訓，是繼續堅持制衡與抗爭，並籌劃未來的倒閣與彈劾行動？還是將走回中道，堅持過去「無所作為」，「等民進黨自己爛到底」的鴕鳥哲學？
　　

四、在領導能力不足，意志力與執行力亦嚴重缺乏的國民黨中央，今後將如何統合藍軍臥薪嘗膽，推動「難以啟動」的國民黨改革大業？還是將繼續坐吃山空，賣盡黨產，等待二○○八年總統大位的自動君臨？
　　

五、當年支持阿扁當政的國政顧問團，現在似乎已煙消雲散，也不必再負起「遇人不淑，所薦非人」的道義責任。惟有李遠哲一人，繼續堅持他「昨是今亦如是」，並強調「選黨不選人」，只要「政黨輪替」就好，儘管它「政績有限，弊案不少」，但仍然不願支持對陳總統的罷免案。因為這是「當年修憲時著眼安定政局的縝密考量」。門檻訂得夠高，總統自然可以腐化依舊，而且安枕無憂。
　　

如果順此邏輯推論，民主的制衡機制也就根本無需運作了。只要有「選舉的民主」就好，卻不必再有配套的罷免，創制與複決，更不必保留什麼公民投票。因為總統本身就是「民選的皇帝」，而民進黨立委則是「國王的人馬」和「皇后的侍衛」。連依法到立法院備詢的審計長，都會被民進黨立委公然羞辱，甚至叫囂要求其「辭職下台」！這究竟是「民主的鞏固」？還是「執政的腐化」？這反映的是「憲法的尊嚴」，抑或是「憲政的羞恥」？
　　

在國民黨威權統治的年代裡，御用學者和卿客，強調「萬年國會的法統」和「動員戡亂體制的合法性」，並極力貶抑「代議民主」與「多數統治」的正當性，也曾被批判為不知羞恥。而在民進黨輪替執政之後，新的御用政客與文人，卻變本加厲，強調「少數執政的正當性」，也「不必在意憲政制衡機制」，甚至進一步主張「行政院不必理會立法院的民主決議」。
　　

如果國民黨政府是「威權統治的餘孽」，那麼，民進黨政權豈不是「民選的獨裁專制」和「民粹威權的復辟」？而陳水扁，吳淑珍和第一親家，則是一群「善良，溫馴、可憐，病入膏肓，卻受到藍軍不斷欺凌的小白兔」。猶等待著綠軍的貼身護衛，以維持「第一家庭的基本人權」。
　　

「挺扁到底」！這才是現階段台灣民主化進程的真諦。「罪不及妻孥」，「罪不及第一家庭」，「罪不及綠朝皇家」，「罪不及台灣之子」！這才是民進黨執政六年之後，終於確定的「民選獨裁」（electoral autocracy）體制。這也是台灣民主化經驗，對新興民主國家發展的最大啟示。
　　

民國九十五年六月廿七日這一天，我們看到了民進黨少數政府的另一次大勝利，也看到權力傲慢的巨大陰影，終於在總統府的後方，漸漸升起，籠罩著｜｜焦躁的台北和憂鬱的台灣。

（作者為中國文化大學中山研究所教授兼所長）



本文原載於20060628中國時報A15